[苗情]生态中国·幸福画卷 | 当归香处,青山还
生态中国·幸福画卷 | 当归香处,青山还
甘肃学习平台
2025-12-19
作者:姚志强
我是岷县人。打小,我就熟悉两样东西的味道:一是当归那股子浓郁厚重、渗进生活肌理的药香;二是雨后泥土的土腥味,混杂着远处山洪隐约的雷鸣,那是黄土与碎石被雨水裹挟而下时的叹息。
我们岷县,顶着“中国当归之乡”的名头,这名声是祖祖辈辈从土里刨出来的。可那些年,这“金饭碗”端得沉甸甸,也烫手。为了多种几分药,陡坡上的树砍了,草皮铲了,地一直开到山顶。山头越来越秃,像生了癞疮。一下大雨,黄泥汤子就顺着沟壑冲下来,河成了泥河,地也薄了一层。老人们常说,这地力,是一年不如一年了。那时的山,是沉默而贫瘠的“穷山”;那时的水,是暴躁而浑浊的“恶水”。我们向山索取,山却似乎越来越给不起我们想要的未来。
改变,不是一夜之间,而是像山里的春天,来得慢,却终究会染绿每一道山梁。记不清从哪一年开始,村里的大喇叭不再只是催缴催种,开始反复讲“退耕还林”“保住水土”。起初,乡亲们摇头:“不种地,不种药,吃西北风吗?”但渐渐地,扛着树苗上山的人多了起来。领头的是村干部,还有那些目光长远的老药农。我大叔就是其中一个,他蹲在自家坡地头,抽了半晌旱烟,最后猛地磕了磕烟锅:“弄!这山要是死了,咱的当归根扎哪儿?”
一年,两年,五年,十年,光秃秃的山头,先是被一簇簇耐旱的沙棘稳住,接着是小小的松树苗,在风里颤巍巍地站成了一片。种树比种地苦,没利,见效慢。可慢慢的,山变了颜色。从枯黄到淡绿,再到深深的、扎实的绿。更神奇的是,山上山下的水也变了。以前夏天一下大雨,沟里轰隆隆像跑火车,现在,雨水好像被这层绿色的海绵吸住了,溪流变得清浅、温柔,常年不断线。我亲眼看见,消失多年的“野鸭”(绿头鸭),又回来了,在清澈的河水上游来游去。
山的脾气好了,我们的活法也跟着变了。药,还是种,但不再是往死里刨。县里来了技术员,教我们怎么“伺候”地:坡改梯,保水土;用有机肥,少打药;林下还能养鸡。大叔成了示范户,他的药园子,当归长在齐整的梯田里,周围是绿树,林下跑着吃虫子的土鸡。他家的当归,个头未必最大,但药商就认,价格能高出一截。他说:“这就叫‘道地’!山好水好,药的魂才对。”
如今在岷县,驱车在山里转,满眼是层层叠叠的绿。那绿,不再是单薄的、脆弱的,而是深厚的、有力量的。新的公路像带子般绕在山间,连接起一个个宁静的村庄。不少人家办起了农家乐,游客来了,看山看水,呼吸带着草药清香的空气,吃一口当归炖的鸡汤。我遇到一个返乡创业的年轻人,他用直播把乡亲们的黄芪、党参卖到全国各地。镜头里,他总是先拍身后苍翠的大山:“看,我们岷县的药,就是在这‘天然药库’里长大的!”
最让我心头一动的,还是人们脸上的神情。从前提起种树护山,多少有些茫然和被动的苦色;现在,言谈间多了笃定和珍惜。一位看着孙辈在溪边玩水的老伯对我说:“现在才琢磨明白,这山这水,不是祖产,是‘活产’。你得把它养活了,它才能养活你。青山常在,我们的日子,还有后辈的日子,才能香火不断。”
是啊,当归当归,魂归故里。这“魂”,是山的魂,是水的魂,也是我们岷县人敬畏自然、依山而生的本分之魂。二十年的时光,染绿了岷县的千沟万壑,也换回了我们与这片土地相处最根本的智慧。这漫山的绿意,这绵柔的洮河水,这越来越醇厚的药香,就是我们交给时代、交给未来最美的“幸福画卷”。它不再是一张薄薄的纸,而是立体的、生动的、呼吸着的家园。我知道,这条路还长,但看着眼前这片生机,心里是踏实的,因为青山,真的回来了。
甘肃省武威市天祝藏族自治县团结路36号靠近天祝藏族自治县农业农村局2025-12-20